甘琼芳
2001年,我15岁,太师90岁,我在理论上刚过豆蔻年华的年纪。
2011年,我25岁,太师100岁,我在理论上可以结婚的年纪。
写下这两段话时,才猛然惊觉,自自己第一次走进太师的大门,已经整整十年了。
十年,真是一个足够长的时间呢。足够让一个胆小害羞的小女孩,变成一个天天被小朋友们喊阿姨的女青年,从一个为一道数学题绞尽脑汁抓狂、为一次月考排名下降忧心忡忡苦恼的高中生,变成一个要为母校百年校庆写回忆文章的校友。
作家柳青说,人的一生很漫长,但关键的只有几步,特别是在人年轻的时候。很欣慰地,在十年之后回首这段时光,我可以安然地告诉自己,在我最美好的年华里,没有留下遗憾。
茫然、执着、刻苦、纠结、奋斗、理想、恩师、友情,这些属于成长的词汇,我都曾遇到和经历过。
我的青春里,有你在闪光。
用三年的时间明白一个道理
2001年9月,我走进了太师。作为前无古人后启来者的首届高中部,我们两个班这100多号人承载了太多的期望。然而众所周知,我们那一届学生的基础并不是很好。像我,就是典型的理科不开窍型。
一边是那么多期待的眼光,一边是高中沉重的课业负担,还有从一开始如鬼魅一样无处不在的高考恐慌,不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是不行的,尤其像我这种智力一般的人,更只有豁出去玩命干了。
我的语文一直不错,政治、历史、地理又是我感兴趣的,整个高一,我都把心思和精力花在了数理化上。很悲凉的是,在我的政治考前狂背一通就可以考到年级第一时,我的化学仍只能考到同桌一半的分数。物理于我,也是混沌一片的洪荒世界。
让我稍感欣慰的是,我那一直痛恨且恐惧的数学,经过一年狂做题不止的狠招,终于有了起色,慢慢有三位数出现在试卷上,这让我激动得泪牛满面。天道酬勤,再没有什么时候让我更坚信这句话了。
高二分科,我顺天应人义无反顾地一头钻进了文科班。摆脱了理科必修的我,看着被压在课桌最下面的选修物理和化学,心里那叫一个得瑟。不过,接踵而来的日益繁重的课程很快将我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得瑟嘴脸淹没。
记忆中高二的天空总是很蓝。下午上完课后,值班的同学在教室打扫卫生,我总是抓起一本政治或历史,跑到师范楼前的花圃那里念、背,一背就是一个下午,空寂的花圃前怒放的栀子花透着钻鼻的香味,背得口干了可以俯下身来嗅嗅花香。直到到红日西沉、倦鸟归巢。吹着口哨踩着单车的学生们呼啸而过涌向食堂,心中往往会涌起一个念头:日子真美好。然后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高三基本是在对未来既憧憬又畏惧的复杂心绪中度过的。我想每一届毕业班的学生大概都是如此。永无止尽的作业,心惊胆战的考试,还有更心惊胆战的排名,老师的一个眼神,家长的一个期许,填满了我们一路走来的日子。莫大的压力足以将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磨砺得少年老成且忧心忡忡。
冬天的时候,天上还挂着漫天星斗,早有勤奋的女孩子起床洗漱好,抹黑翻过教室外锁着的铁门,溜进教室开始早读。而在昨晚,她可能在教室里为一道函数题磨到10点半老师来撵人才怏怏离去。
我在努力追赶周围人日益较快的脚步。因为睡眠不足,我白天总是一副游魂状。每天早上出宿舍门后,我都要在心里狠狠地做一番挣扎:是去教室早读还是去操场跑步?最后我总是告诉自己:跑步是为了锻炼身体,锻炼身体是为了更好地学习,是为了提高效率。这个步骤不能省。于是,我总是怀着一丝不安走向了漆黑一片的操场。
感谢这一英明的决定,让我在这一年里有个可以冲锋陷阵的好身体。后来,我还发明了边跑步边背书的法子。
日子按部就班地流逝。数不清多少次的考试后,高考如期而至。然后是收拾行李,各奔东西。长达三年的奔跑至此收场。
现在回想起来,比起高考的所谓成败,高中三年,教会了我更多值得珍藏一生的东西。理想、信念,那些抽象的名词虽早已幻化成考试卷上鲜红的分数,但毅力和刻苦却从不曾远去。很多时候,不必问为什么,不必想太多,认准了就要马不停蹄风雨兼程地去干。
有一个梦想,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把它实现。
悠悠寸草心,怎报得三春暖
我想来写一写我那些可亲可敬的老师们。在后来我走进大学,乃至走上工作岗位的日子里,我很少再遇到这样一帮人,他们与我非亲非故,却像对待自己孩子甚至比对待自己孩子更关注着我的成长。我学习进步了,他喜在心里;我成绩下降,他比我还急。
只因他们是我的老师。
不知是谁说过,遇到一个好老师是件幸福的事,遇到一个好语文老师则是幸福一辈子的事。很幸运地,我高中三年都追随着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王太松老师的步伐,得到他的言传身教。也就是从那时,我确定了进大学也要专修中文专业。
上王老师的语文课于我是种享受。上课铃一响,身材高大的王老师会准时走进教室。摊开书,讲一段文言文,主次逐句讲解,重难点会在黑板板书,于是我会看到竖版从右至左行云流水般的书法。遇到用典,你也不必为不知出处而担心,王老师会旁征博引,保证让你知其然,还知其所以然。
下一节课,王老师会首先点名同学背上节课的内容。这是很多人胆战心惊的时刻。有人结结巴巴勉强磕完了,或者有人干脆背不出,王老师往往会沉默一会,这段时间对那些没有被准许坐下去的同学来说简直度日如年。一片沉寂后,王老师会找一个读书较认真地同学继续,就在该同学跟唱歌似的极流利且一字不落地整篇背诵后,不用再说什么,就可以看到先前同学的头低得更低了。
没有记错的话,整个高中阶段,王老师只点过我一次背书。我一直没弄明白,一些同学咋那么惧怕背文言文,其实只要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进去了老师的讲解,读的时候精神专注,背诵是很容易的事情。而且像语文这样的基础学科,随着时日的推后,背诵会越来越显示出它的功用。
高一会考历史、地理,监考老师给我发错了答题卡。等到考试结束后和同学一对答案,我才发现,心顿时凉了半截。傍晚,找到王老师,那时候他正下班准备回家。听了我的事后,他马上骑车带着我赶到教务处主任家楼下问怎么办,后来又辗转找了很多人和部门。好在事情最后顺利解决,我的历史、地理均取得了“优”。
也有些遗憾。高一的时候,有次语文竞赛,班里只有两个名额,自愿报名参加。那时候的我虽然语文还不错,但没什么自信,放弃了机会。后来我看到竞赛题,阅读部分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史记》中关于萧何的部分,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啊。
高三的时候,又有次竞赛,我终于报了名并拿到了名次。去领证书的时候,
朱良进老师是我的高一数学老师。我从数学不及格到后来当上文科班的数学课代表,与他对我的帮助是分不开的。
朱老师也是个相信天道酬勤的人,对我们采取大量做作业、随时上黑板做题等传统稳健的教育方针,这对基础薄弱的我们是很有必要的。
不知道为什么,朱老师特别喜欢点我上黑板做题。虽然都是课本上的基础题,难度不大,但对我而言仍是不小的挑战。而我又是个有那么点自尊心的人,为了不至于解不出题下不了台,只好在课前认真预习,顺便把习题也解决掉。久而久之,书本上的题目变得越来越简单了。
高一下学期的期中考试,题目不算简单,我误打误撞居然及格了,成为为数不多的及格人中的一员。朱老师点名表扬了我,这对一向奉行低调不点名政策的朱老师来说可是一个破例。正是这个破例,极大激发了我学习数学的信心,为后来的数学学习打下了基础。
高二,据说被很多女同学传言长得像梁朝伟的
吕老师是个特别注重启发学生和讲究学习方法的人。同一道题,他鼓励我们用多种不同的方法解答,并给我们讲解各种方法的优劣,条例清晰,逻辑严密。最复杂晦涩的问题在他的抽丝剥茧、娓娓道来中也会变得简单起来,让人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高二的时候闹非典,一时人心惶惶。有天正上数学课,
高二下学期发了一册测试卷。我发的时候发现有个学艺术的女同学说不想要,但我想就他一个人没有似乎不太好,就仍给了她,后来才发现少了一册。吕老师知道后,将写有他名字的那本给了我。毕业后,我也一直珍藏着这份试卷。
地理老师张为民似乎是男生的偶像。高一时上自然地理,讲地球公转、自转、区时、地方时,让初次接触地理的我感到新鲜有趣。张老师上课永远笑容满面,眼睛透着温和鼓励的目光。他还有副带磁性的好嗓音,激情充沛的讲解让没有一个人能在他的课堂上打瞌睡。
后来上海洋地理部分,讲到洋流。趁着下课的几分钟,
据说班上有个男生,受张老师人格魅力的吸引,改掉种种不良习性,天天挑灯研习地理到深夜。传言虽不可考,但是没过多久该男生的地理确实有了火箭班惊人速度的进步,已达到能与张老师在课堂上一问一答、有问必答的积极互动地步,一时在班里传为佳话。
还有有名的严师、曾自爆备一次课要翻阅八九种参考资料导致其孩子无法与其共享一张桌子的余传学老师,操着一口弥陀版太湖话的历史老师李有格老师,走路意气风发的英语老师黄成仁老师,让我对生物感到无限兴趣的生物老师张象高老师。我的每一步成长,无不浸透着老师们的心血。
写到最后,又产生了一种重回太师、再上次诸位老师课的冲动,呵呵。
一不小心,又啰啰嗦嗦零零总总地码了这么多字,算是作为一名校友,对太师,现在应该叫朴初中学百年校庆的一点感怀吧。
祝母校百岁生日快乐,百尺竿头再创下一个辉煌,祝愿曾教过我和未教过我的老师们身体康健,桃李满天下,也希望每一个有幸在此求学的师弟师妹们能把握青春时光,刻苦自励,自强不息。
甘琼芳
2011.10.18
(作者系朴初中学高中部2004首届文科班毕业生,2009年毕业于中山大学,现为合肥报业传媒集团江淮晨报社热线新闻部记者)